My Midnight Girl
林冬雨、春本树 R-18 同人

一屋的家具散发着稳重的木质清香,仍然不敌加热后的咖喱味道浓烈,屋里静得只能听见林冬雨自己咀嚼下咽的声音。

她今天下班太晚,丈夫和女儿都已经睡着了,客厅光线黯淡,唯有她的手机屏幕兀自亮着,不肯熄灭。

屏幕上大喇喇地躺着“未接来电 春本树”的字样,她既不肯划掉,也不肯拨回去,就这样放任它躺在那里,底下压着女儿写给她的卡片,一笔一划青涩地提醒她别忘了热饭,到底生动得多。

有什么必要理会春本小姐呢?这一通电话想必是关于工作的,她自己也确实说了“请不要将过去的事情带到职场上”这样的话,春本小姐一定会木木地照做的。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呆呆的人呢?最后落得一个打电话、发消息了无回音的下场,这种滋味,如今春本小姐也可以体会一番了。

上一次春本树联系自己是什么时候?五年前吗?淋浴过后湿润的气息带着轻缓的潮味,使林冬雨回想起过于干燥的北京,她和春本树分手后在北京待了五年,从未收到过春本树的只言片语。设想过千万次的联系,穿越了五年的时光,原来和她想象得完全不一样,就像她们的重逢。

林冬雨把自己沉在浴缸里,享受略微失重的感觉。她掐着春本树的27岁生日,出现在春本树面前,以春本树无可逃避的方式宣告了自己的存在。做甲方的好处就在这里,她牢牢地占据了主动权。然而事情的走向还是太出乎她的意料,无论她怎么用言语相刺,春本树的反应都太平静,以至于激得她淋了对方一头酒水。

于是她得到了一记耳光,像是春本树以一种过激的方式,无可奈何地承认了她们终究再次连结的事实。

水汽氤氲,她脸上几乎涌起相同的燥热,在所有的感觉里,痛最真实,可以戳破一切虚幻,春本树不再是她五年来午夜梦回的一个虚影。她一手捂住发烫的脸颊,当时的情景犹在眼前:被倒了一头酒的春本树伏在她脚边,仍在呛住咳嗽,被托着下巴仰头的瞬间,酒还在顺着发梢下淌,泛起的泡沫香气四溢,平时精心打理的头发一绺绺贴在额角,湿漉漉的眼睛里只有近在咫尺的自己,狼狈到让人欲念横生。于是林冬雨的另一只手自然地下滑了。

她轻车熟路地揉捻起来,因过于放松而感到热水侵入四肢百骸,腿心正是唯一的热源。那一刻树眼底的潮湿在她身体里刮起一阵季风,卷起海洋的水汽横冲直撞,最后化为一场声势浩大的降雨,昭示雨季的开端。是以她们分开的五年间,干燥的北京如何难捱,她再清楚不过。只有在网络上无意间看到树的工作照,那对熟悉的耳环慰藉着她,写给文森特公司的策划案里,一字一句分明铺垫着重逢。

她小心地控制着呼吸,仰头微微喘气带动一片水雾颤抖,像一个无形的吻。在热水里泡久了,皮肤展开,温热而潮湿的感觉攀附在骨骼上,从脊柱直通大脑,使她开始晕眩。在靠近心脏的地方,对春本树的渴望和怨恨有着相同的重量,正随着她手指的频率一起舒张、收缩,一闪一闪的,像一通固执的未接来电。

热水已经冷下来了。林冬雨从浴缸里爬起来,双手都泡到发白,脚步也虚浮起来。心想可能是被今天谈动画化的公司负责人气昏头了,竟然神志不清到了这个地步……尽管屋里只有她一个人醒着,仍然不免心虚到慌张四顾。今天在沙发上凑合一晚好了。

沙发当然不如床安稳舒适。先前折腾了一番,她已经疲惫不堪,很快就失去意识,却睡得不深。客厅里装饰画上的树走下来,补上了她渴望的吻。这个吻在她唇上丛生枝桠,使她嗅到一丝清新的气息,让她想起树木抽枝发芽的春天。

春风和煦,海面细碎的鳞光摇曳荡漾开来。她的心也在摇曳,因为春本树送了她一对耳环。亲手替她带上的时刻,她忍不住合上眼想象对方认真温柔的眼神,一如对方小心轻柔的动作。她们拥有了一模一样的耳环,不起眼但仍旧向世界昭告她们的亲密。即使公开场合树不肯和她牵手、亲吻,这份只属于她们两人的秘密仍然将她们紧密连结。

在床上欢娱的时刻,她也撒着娇不许春本树摘下来,问她为什么,就狠狠亲一口堵住这人不解风情的嘴。

树当然不知道自己有多撩人,人前一派正直的眼睛染上情欲,耳垂红得滴血,正衬得那耳环坠子愈发洁白。她吻得树喘不过气,分开之际,两人脸色都潮红一片。

“树,吻我的感觉,喜欢吗?”

“那个,嗯……感觉很高兴但有点害羞啦……”一边回答手一边无意识地卷着头发。

在床上也不坦率的家伙!冬雨正腹诽着,树竟抱过来接着吻下去,吻得她也害羞起来。燥热的气息从树的嘴唇传递到她的身上,向下半身汇聚,灼得她开始挠树的手。树回握了她,俯身或吻或舔,脸上一派虔诚,白耳坠在她腿间随着动作晃晃悠悠,暗光下犹自一闪一闪的,和她的喘息同频。

她像被湿热的海水包裹住,湿意透过皮肤浸染了她的骨骼,从此就停在那里,可以被春本树轻易地唤醒。她那时还不知道,这也是以后每个想起春本树的午夜,她鼻头酸涩的元凶。此刻她只觉得一片眩晕,在树的吮吸下世界颠倒,海水倒灌,她会溺死在树温柔的眼睛里。

春夜送来一缕柔和的风,拂过事后紧紧相拥的两人。她们像刚从水中捞起来,大口喘气。将吻未吻之际,林冬雨微微睁眼,看见树低垂的眼帘,欲望在眼尾尚留余波。不料树此时也抬了眼,定定地望向她,开合的唇上一丝若有若无的水渍。

“喜欢的。”

“终于坦率了一点呢,树。”

林冬雨在半梦半醒之间,听见树说早安,忽然转醒。头疼的感觉慢慢爬上来,她这一夜简直像没睡,转了头却又看见那副装饰画,一棵黑白交错的树正在抽枝发芽。

实在是太困了,以至于这天上班等电梯的时候,恰好碰到春本树,她都还恍惚不已。好在春本小姐干劲满满的声音和不依不饶追问工作的问题,硬生生让她清醒过来。那一通来电果然是关于工作的。

这一天她都过得非常不愉快,和没睡好固然有很大的关系,但春本树仍然应该负主要责任。林冬雨来到她们大学时常来的咖啡店里,坐在门的对面,一个能看清所有进店人的位置。有意忽略这样显得自己好像在期待谁出现。

不,怎么可能期待这种劈腿的家伙!甚至劈腿了还有脸在自己面前提到第三者的名字。林冬雨一言不发,坐在那里,感受体内恨意如何蔓延汹涌。胸口的痛真实如许,一如五年前她推开大学阶梯教室门的那一刻。

那便是春本树上一次联系自己。她应约来到教室,看到的却是春本树和男人相拥的画面,而听到的竟是:“果然,冬雨的话,是不够的啊。”语气是一贯的礼貌客气,说的话可是字字诛心,五年来犹在她心上锥血不停。她也没想到今天还能从春本树嘴里听见男人的名字,像曾经曝光过的胶卷回转一圈,旧日模糊的画面重新烙在眼前。胸口旧伤新伤,终于一齐裂开。

林冬雨习惯性地点了一杯草莓芭菲,尽管身旁不再有谁能和她分享。她已经受够了放任春本树虚幻的影子,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占据她的心。假如痛楚没有戳破她的幻梦,也许她还会任由自己沉溺在每个相拥的夜里,一如逝去的五年。

再见吧,树。

她这样想着,与记忆中无二的身影推开了咖啡店的门,逆光中边缘镀着一层白光,投下的阴影颀长无比。


最后修改于 2024-01-22 03:11